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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2020年5月25日,马尼拉封城第71天。
菲律宾卫生部今天的数据,目前感染总人数为14319例,较昨日数据增长284例。
同时,康复数据增加了74例,达到了3323例。
死亡数据增加5例,达到873例。
数据来源:菲律宾卫生部。
今日数据点评:马尼拉大都会新增171例,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还记得一个月之前,参议员们发起的对卫生部部长杜克的不信任动议么,本周一,尽管是一年一度的开斋节,但是在菲律宾内阁,一点也没有节日的祥和气氛,菲律宾最大的医疗组织机构——菲律宾私立医院协会本周一致函与总统府,要求总统尽快寻找卫生部长的替代人选,现任部长杜克的行事效率,已让各个会员单位——私立医院无法忍受。
另据坊间消息,现任部长杜克领导的卫生部,因为采购了进价过高的PPES(个人防护用品),而在朝野饱受诟病,上一次已有半数参议员发起对部长的不信任动议,被总统给保下来的杜克部长,这一次,能否全身而退呢?有心人可以坐等观瞧。
封城旷日持久,在这期间,菲律宾平均每天有8人成为性侵犯罪的受害者。
菲国警数据显示,从3月17日到5月23日期间,全国有602人遭性侵,即日均8人被强奸。
菲国警并未透露案件人数最多的地区以及受害者中是否有儿童。
最近有消息称,菲律宾检疫检查站人员利用手中的权力,要求一些需要通关的性工作者提供性服务后才给予通过。
关于这个消息和传闻,众说纷纭,今天,彩荣从菲律宾媒体的相关报道和记述里,试图拼接出这个消息的原本状态,让各位关心菲律宾的读者,能够了解到菲律宾这个国度的不同位面。
疫情下的卖春女
在这个国家,执法人员和卖春女性,有着比毒品还要悠久的历史,毕竟毒品是工业化革命之后的产物,但是来自于生殖和性方面的权力胁迫和不平等,自从这片土地上,有人类组织成社会形态之后,一直相伴。
不可否认的是,冠状病毒大流行,使这些卖春女性,遭受到的胁迫,变得更加严重。
由于严格的道路封锁和区域检疫,一些执法人员,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迫从委曲求全的女性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而那些卖春女性,被迫交换身体,以求生存。
随着封锁的拖延,这些男人和女人几乎别无选择,只能演绎着属于他们的剧本。
这不是21世纪的羊脂球,是我们身边的真实存在。
用性换取通行证
玛利亚(化名)和她的家人只剩下了最后一公斤大米和几罐沙丁鱼罐头,而当地社区并没有暗示表明再给一袋生活物资,尽管玛利亚带着好几个孩子。
自从距马尼拉大都会只有几公里的城镇开始加强社区检疫(ECQ)以来,每个家庭仅获得约5公斤大米和几罐沙丁鱼。
玛利亚带着孩子们,她知道她别无选择,只能向一个自己以前熟悉的恩客反复发短信,询问对方是否需要特殊服务,因为自己现在需要钱来给孩子们买食物——这个恩客回复了可以的短信,但是要接近这名客户,在马尼拉公共交通都停止的情况下,她将不得不走几公里,经过一个检查站,再走几公里。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现金,步行了两个多小时,直到穿越一个检查站,与一些熟悉的执法人员相遇,其中包括安德烈斯(Andres ),安德烈斯是在玛利亚十几岁开始下海时,就与她保持亲密关系的执法人员之一。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很简单,但是几年后,这名执法人员用威胁代替了钞票,享受玛利亚定期的性服务。
据菲律宾媒体rapple报道,在封城期间,安德烈斯以虐待当地性工作者而臭名昭著。
当看到安德烈斯的瞬间,玛利亚知道安德烈斯不会放过她,除非她给了对方想要的东西。因此,她不得不再次屈服于安德烈斯,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玛利亚不想再次回忆起那些不堪的镜头,“我感到很无奈,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但当时,我真的很绝望。”
发泄完兽欲后,安德烈斯给了玛利亚一袋面包和150比索。然后,他为她提供了搭车去服务她的顾客的机会。
这是玛利亚在封城期间的经历:用性交易换取检疫通行证和交通权力。
玛利亚说,和她一样下海的伙伴,也与安德烈斯和其他执法人员有类似的安排。
“如果不是性,我们可以支付他们的是什么?我们自己的家庭都已经处于生死挣扎的边缘了,只要能帮助自己活下去,都只能去承受,这也是他们可以帮助我们的方式”她说。
让玛利亚无奈的是,她的恩客,因为疫情的影响,也大幅度削减了他们支付的嫖资。
封城之前,特殊服务的价格通常在2000比索起,然而因为封城,有些人每次只给玛利亚500比索。玛利亚抱怨说,有的顾客只会在享受服务后,告诉她减少的费用,这会使玛利亚更加苦恼,意味着她需要比平常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养活她的孩子们。
困顿在马尼拉无法回家的姑娘们
“先生,您好吗?您这边如果今天有空的话,今天可以让我们这里的姑娘去你那里做一个按摩么.....抱歉打扰到您,希望您能够给我们一次服务的机会,这样姑娘们才能减轻因为饥饿而死亡的危险,感谢您的支持。”
兰迪是奎松市某个水疗中心(SPA)的管理者,他在封城后,只能选择日复一日的向他的所有客户发送短信,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用中文话语系统来说,兰迪就是一名鸡头老鸨,他和自己“管理”的大约10名姑娘,一起被困在奎松的一所房屋中,房屋附近的社区,就是奎松在疫情中屡屡被全面封锁的疫情重灾区。
兰迪引以为傲的是,他拥有一些让人过目难忘的姑娘们,这些姑娘们,满足了马尼拉上流社会和精英阶层的性需求。但是在马尼拉大都会的封锁之后,他的生意被迫亮起了红灯。
在最初的几周内,兰迪相信疫情能很快过去,水疗中心可以再次开业,这似乎不是问题。但是,当封锁期如同挤牙膏般不断的15天一个周期进行延长后,兰迪感觉到了生存压力,他开始向固定客户发短信,希望能帮助自己和困在这里的姑娘们活下去。
兰迪告诉菲律宾媒体Rappler,他们发现很难从本地社区获得救济品和现金援助,因为姑娘们来自五湖四海,如今困在这里无法离开,来马尼拉淘金的她们,似乎不被本地社区视为要帮助的常住居民。
“我们不要自欺欺人,因为我们不被社区认可,是的,社区管理者知道我们的存在,对我评价不高。不过也没事,都是来淘金而已,只是,我们没想到,病毒大流行会持续不断。”
最终在给当地社区官员看相关的证据,这些被困在这里的姑娘们,有的是单亲妈妈,需要抚养孩子的时候,这些官员们才把她们纳入了补助的范围,但是依靠补助依然无法养活大家。
兰迪底下的一名单亲妈妈爱丽丝说,如果不是其他同事照顾帮助,她三岁的男孩就会饿了。
爱丽丝说,自从封城开始以来,她就担心她的孩子,还有自己的母亲的慢性病因为自己没有收入,没有寄钱回去,就没有看医生。
爱丽丝表示,她必须要不停寻找客户,不停工作,因为孩子。
当被问到她是否担心这样频繁外出会感染病毒时,爱丽丝略显无奈地说:
“病毒很可怕,但我和我的孩子饿了,与饿死相比,病毒不再那么担心了。”
与前文的玛利亚一样,为了赢得生意,她被迫降低服务价格,只是让客户说“好的,你过来吧”。
封城之前,兰迪所经营的水疗中心,外出派送的价格是5000比索起,但是到了现在,兰迪对于每一位姑娘自己竞相讲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服务价格被顾客压到了2000比索,也总好过没有。然后,爱丽丝带回的钱,将与其他性工作者赚到的钱一起来满足水疗中心照顾姑娘们的开销。
封城之后,性产业是否合法化?
在新冠病毒导致的封城危机爆发前,是否推进买春卖春合法化,一直是女权主义者和劳工团体之间意见激烈交锋的主战场。
有人认为卖春合法化,将会导致更多的女性被贩运,导致人口贩运犯罪的泛滥;也有人认为性服务的存在就有合理性,与其推到地下让其饱受暴力犯罪的侵袭,不如摆到政府监管下,将其合法规范化,对性工作者本身和买春恩客都是一种保护。
对于买春是否合法化,争执双方难以取得共识,但是双方都同意,政府已经将性交易中的男女双方,一步步推向了主流视线之外。
亚太反妇女贩卖组织是一家总部位于马尼拉的国际性NGO,其执行董事恩里克斯(Jean Enriquez)拒绝将性工作合法化,他敦促政府更好地从事保护女性计划并立即动员国家资源来保护这些女性。
“直到在封锁之后这么久,我们才意识到向这些边缘群体提供救济物资,因为我们知道她们会饿死。如果我们能够预先安置救济物资,这种糟糕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我们能够做到这一点,为什么政府不能这样做?”恩里克斯如是说。
恩里克斯对这场病毒大流行期间,执法人员利用职权,压榨性工作者的情况表示愤慨。
恩里克斯说:“这些工作者,她们需要保持社交距离而又体面的工作。让我们不要滥用权力来让这些工作者被迫服务,没有人愿意每天在被迫中以泪洗面。”
她补充说,为了减少性工作者的卖春行为,政府必须提供更好的工作,实施积极财政刺激方案,并优先考虑边缘女性。
另一方面,提倡将性工作者纳入劳工部的劳工保护范围的呼声,也大有人在,如保护健康行动组织,也是一家NGO,该组织执行总监克萨达(Quesada)表示,现在应该开始讨论卖淫合法化,以保护该行业的人们。
克萨达承认菲律宾可能尚未做好将性工作合法化的准备,但指出如果合法化,性工作者将有资格获得政府的现金援助。
“问题在于我们在执法方面有一个非常混乱的政策,因为根据修订的《刑法》,它仍然是非法的,我想我们需要知道的是,有人被迫加入其中,有人却是需要用身体交换活下去的金钱,这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克萨达说。
克萨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意识和行为,有些人认为她们不需要被救出,她们希望自己的工作得到认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国家不帮助她们呢。
“(如果将卖春行业合法化),可以让性工作者和买春客受到监管,并且为他们提供安全的环境,她们可以组成工会,控告滥用职权威胁她们行业的人,例如警察。”克萨达说。
(原文刊载于菲律宾媒体RAPPLER,英文原作者:Ralf Rivas,翻译:马尼拉萝卜头,上文题图,除注明出处外,均来自rappler,一并致以敬意)
尾声:
rappler的深度报道,一经刊发之后,立时引发菲律宾朝野民间的巨大震动。
经过周末的舆论发酵,被架到火山口的菲律宾国家警察,选择站出来洗刷清白。
本周一,菲律宾国家警察总监甘博亚将军,敦促遭检查站警员性侵的受害者能挺身而出,对那些做了坏事的警员提起诉讼,因为如果没有受害者的陈述就很难推进案件。
甘博亚将军说,他发誓如果这种警员被他抓到确凿证据的话,他会让这名警察败类一直关在监狱里。
(按照菲律宾法典,此类利用职权威胁的罪行,应判处至少40年徒刑并被警方解雇)
甘博亚将军鼓励受害者向国家警察局及妇女和儿童保护中心寻求帮助,菲国警将尽最大努力确保受害者在行政诉讼中的机密性。
写在最后的话:这篇文章,翻译的有些沉重,rappler的报道,非常犀利,有点类似于当年的冰点,直击病毒侵袭下的每一个角落。
疫情,就像一面未来之镜,愿意观察的人,可以在镜中窥见自己可能的样子。
这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卖身女性,和你我生活在一同片土地上,一种悲哀的无助感!
人是易受蛊惑的动物,行走在社会边缘的她(他)们,无论是妥协和堕落,都会找到一万个理由,面对疫情之下的种种改变,身处这悲喜人间,该如何守住底线,远离深渊?
我也在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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